李凝禾原本娴静温柔的笑容僵在嘴角逐渐消失，取而代之出现一丝尴尬的晕红。
她嘴角微微抽搐，看着梁彦手中的蛋糕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：“......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生日在六月，今天不是我的生日。”梁彦的表情略带无辜，双手捧着手中的蛋糕。
小心翼翼的模样，像是新手爸爸第一次抱孩子。
正面面相觑互相站着，刚刚坐在单元楼下嗑瓜子的阿姨们两两散开各自回家，回去的路上还在嘴上不停说东家长西家短。
路过他们这里时，梁彦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厌恶，带着李凝禾又往小花园里处更走进去一点。
小花园路灯本就稀少，灯光被没来得及修剪长出来的树枝挡住，影影绰绰只起到微弱的照明作用。
“你怎么知道的我家地址？“梁彦视线还在朝已经离开的老阿姨们看过去。
他的神色紧张，生怕哪句话带出自己如泥潭沼泽般的家事。
察觉到他的神情，李凝禾抬手捂住双耳，直到阿姨们离开了，才把手放下来。
看到她这个动作，梁彦一怔，把视线收回低着头。
李凝禾回答梁彦的问题：“我去你之前打工的便利店，问了今天值夜班的那位同学，好像是叫......”
虽然那位男生热情似火介绍过自己，不过一走出店门就被李凝禾给忘了。
“陈琛。”梁彦已经能想象到他龇着一口大白牙热情过剩的样子。
“嗯对，”听到这名字，李凝禾几分钟之前的记忆又涌了上来，“是他。”
一听到自己是来找梁彦的，陈琛趁着便利店没客人，直接一股脑就把梁彦的信息全抖了出来。
甚至连他吃薯条不稀罕蘸番茄酱这种细节都在强调一遍告诉李凝禾。
“哦对了，今天还是他的生日，在他填入职表的时候我看到过一眼。不过我给他发了短信没回。”陈琛依然眼角弯弯摸着自己下巴说，“虽然他这样我之前已经习惯了，并不影响我要在抱怨一句。”
陈琛说话的语速极快，都没给李凝禾插话的机会。
“还有，当初隔壁学校有女生为了追他，天天往我们这儿跑，便利店都快被那女生搬空了，都被梁彦毫不留情拒绝。没想到到今天还有喜欢他的女生来问。”
“咳咳！”李凝禾正在喝果汁，直接一口水呛到。
“加油！我比较看好你，你跟他喜欢的类型长得很像。”陈琛还在叨叨说话，终于被进来的客人打断。
等结完账原本以为李凝禾已经走了，一回头看到她还坐在靠窗的位置。
见他现在有空，走过来问：“梁彦喜欢的女生是什么样的？”
“我去......”陈琛感叹，“连直球性格都那么像。”
曾经在他软磨硬泡下问过梁彦喜欢的类型，从外表到性格的形容，都跟眼前这个女生相差无几。
“那个入职表格，是我瞎填的。”梁彦抿了一下嘴唇说道。
“啊，是这样啊，哈哈哈哈。”李凝禾尴尬笑了笑，“那就当成晚上的甜点吃吧。”
“不过我填的这日子也有意义。”
李凝禾正在低头看小花园的地砖，不远处的小区围墙外应该是在堵车，车鸣声如海浪般涌进，此起彼伏。
“什么意义？”李凝禾顺着他的话题随口一问。
“高一那年，升旗仪式结束完回去后，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日子。”
车鸣声戛然而止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。
李凝禾没在搭理那个想要钻进去的地砖，她缓慢而坚定得抬起头，看到这微弱的路灯光映进了梁彦的眸子里。
梁彦就这么站在原地，任由她看向自己眼底。
最后一层纱纸谁也没有点破，李凝禾也没有追问梁彦为什么不写真正的生日。
“那就把这一天当成你的第二个生日，”李凝禾接过梁彦手中的蛋糕说，“我们来庆祝一下。”
他们走到了小花园庭院下的石桌上，这里是白天小区里的老爷子们下围棋的地方，桌上还有一颗遗留下忘记拿的黑子。
李凝禾把蛋糕放在桌上，打开包装盖后，梁彦看着上面用奶油做得红花绿草后一下子哽住。
“今天去得晚了。”李凝禾说，“就剩下两个，另一个是寿比南山。”
梁彦很轻得笑了一下。
手背被碰了一下，李凝禾递过来一个塑料小刀。
梁彦正手忙脚乱把附赠的细蜡烛插在蛋糕上，被李凝禾这么一碰，手一抖，蜷着的手指轻带起一小块奶油。
“哎呀，没有打火机。”李凝禾突然意识到这点。
下一秒梁彦就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来一个，伴随着半盒烟。
见李凝禾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神，梁彦有种想把烟全都扔掉的冲动。
“偶尔心烦的时候会抽。”还没等她问，梁彦已经老实交代。
刚说完停顿了一秒，又补充一句：“真戒了，这是我这今年来第一次抽烟，很偶尔。”
话还没说完，李凝禾突然凑近。
梁彦感到脑袋上被戴上了一个纸质的皇冠，李凝禾就站在他面前半米处。
小拇指尾部不小心蹭到了他脸颊的皮肤，梁彦感到有一点痒。
心跳声逐渐加快，咚得一声震到耳膜。
终于鼓起勇气将视线对视回去，李凝禾在帮他戴完生日帽子后，又后退一步。
见梁彦还是愣在原地，手伸在他面前摇晃了一下。
“许愿吧。”李凝禾说。
梁彦这才回过神，点燃了蜡烛，手指左右都不知道怎么摆，浑身感到别扭。
七岁是他人生中过得最后一个生日，那时候爸妈早就已经有感情破裂的前兆，不停在摔东西。
但是他记得那一天早上，他从房间里走出去，看到满地狼藉和一块小小的蛋糕。
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过过生日。
李凝禾带来的这一个蛋糕，像是把他从漆黑的夜晚带到了阳光下。
“李凝禾，”梁彦把切蛋糕的刀按下去，歪歪扭扭给她分了一块，“你怎么想到给我过生日了？”
李凝禾接过蛋糕，把勺子插在上面，手撑住石桌，安静下来思考。
“可能因为，我体会了乔温的生活，从她的周围体会到了温暖。”
她得到了救赎，也尝试着想要救赎别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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